文/蘭溪
若論紅塵滾滾,最熱鬧莫過于演藝圈的明星,只見一個個不斷演出“告別舞臺”又不斷“復出”的鬧劇,放下浮世繁華,說起來容易,又見幾個人能真正放下?
胡因夢,上世紀八十年代臺灣與林青霞齊名的明星,李敖的前妻,退隱并沒按照女演員的習慣套路歸入“豪門”。多年之后,她變身為心靈探索者。
眼前的胡因夢,早已鉛華洗盡,沒有厚厚的脂粉掩飾臉上的皺紋,不用矯揉造作強裝少年人,短發,黑框眼鏡,簡潔的白襯衫,笑聲發自內心。雖然美貌已隨著年齡褪色,但她氣質清爽,活得通透。
明星生涯的真相
少女時期的胡因夢褲子口袋裡常插著李敖的書,盡管拍了40多部電影,卻一再拒絕接拍瓊瑤的戲。
她在自傳中寫到演藝生涯有這樣的一段描述:“為了制造血腥的場面,有許多殺雞、殺鴨、殺鵝的場面,甚至還準備殺豬。我發著39度高燒,穿著半透明的白紗長袍,站在冰冷的溪水中,手上舉著菜刀,跟在一群白鵝身后,做出一副殺紅了眼的表情。”
因此,她開始反思,“我對自己的演藝工作從未有過真正的尊嚴感,我時常一邊演出,一邊跳出劇情,暗自嘲笑對白的荒唐與膚淺”。
作演員時,她翻譯的被譽為“美國演員圣經”《尊重表演藝術》,至今,仍是國內能找到的少數探討演技的著作,李安甚至要求他戲中的演員以此書作為演出前的家庭作業。
她拍戲時手上幾乎永遠有一本書相伴,內容不外是哲學、心理學、玄學和宗教。和演戲比起來,她更喜歡知性活動。遵循內心的召喚,有一天,她告訴母親“我不再為金錢工作,我要做我真正想做的事了”,決然告別演藝圈,這一年,她35歲。
蘭溪:你說“15年的演藝生涯就演了40部令人哭笑不得的影片,只有一部楊德昌導演的《海灘上的一天》堪稱佳作”,為什么?現在有的演員每出一部戲都會說,“這是我最好的。”
胡因夢:(哈哈大笑)標準不同。我的特質,比較不需要向世人證明我是好的,所以我的不好是可以公開地告訴大家的。我覺得自己拍過的那些(電影)夠不 上一個好影片的格,只有《海灘上的一天》比較有國際水準,楊德昌導演當時拍攝得很認真。它是同步錄音,片中我需要彈鋼琴,當時我不會,后來一位老師用了兩 個月的時間教我,我背了一個曲子,肖邦的,硬生生地學會了。導演用很冷靜的態度在拍,沒有過分戲劇化。其他電影感覺是那種早期的國產片,沒有太多內涵。
蘭溪:你覺得好影片的標準是什么?
胡因夢:至少有合乎人性的邏輯,為什么是這樣的場景,但是很多(電影)看不到邏輯。
蘭溪:你從事電影演藝大概在1974年到1988年之間,應該是臺灣電影很蓬勃的時候,為什么還會有這樣的感覺?
胡因夢:我很早的時候是看外國電影的,我是用國際上優質的電影的深度來作對比的。
蘭溪:現在的人都喜歡用羨慕眼光看明星,但好像你在這個職業中,沒有獲得多少快樂。
胡因夢:是的。對我來說,(當演員)只是謀生的工具,怎么和一群人合作,妥善的表達,達到大眾心理的需求。現在大眾為什么有這種冬粉心態?他們羨慕的是什么呢?
蘭溪:人天生有傲慢之心,被冬粉崇拜應該可以獲得很大的滿足感,你沒有因此而生出歡喜嗎?
胡因夢:這樣被人崇拜,價值在哪裡呢?大部分人看電影,要看明星穿的衣服,明星一件一件地換,滿足視覺的美感,對愛情的幻想。拍出的電影對人類也沒有什么啟發,不能幫助人們解決生命中的種種困惑,只不過給他們了一個半小時的娛樂,滿足了他們的感官需求。
蘭溪:這是你當時的想法,還是現在的想法?
胡因夢:當時就覺得(這個工作)不適合我,不是我內心的召喚。但是也想等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之后,才能夠完全放下,因為那時候我家庭經濟條件不是很 好,我還要養我的母親。當時在存一些錢,到了30多歲的時候就想離開了。現在做翻譯是出于愛好,一種義務,當時積攢下來的錢已經夠我下半生用了。
蘭溪:所以,你在自傳裡面把這一段生活取名為“演員與明星生涯的真相”。
胡因夢:是啊,人們對明星有莫名的幻想,多美好燦爛啊,事實上多辛苦啊,也很無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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